康熙在畅春园, 一住就住了三个月。
在准备回紫禁城的前几天,阮酒酒闻着桌上的糖醋鱼,弯腰掩嘴呕出声。
雅兰和芝兰一听这声音,再结合阮酒酒近日睡眠时间变长, 顿时一脸惊喜。
派人请来太医, 意料之内的, 是喜脉。
康熙高兴之下, 向太后寻求意见后,把回紫禁城的日子,推后半个月。等阮酒酒把胎坐稳后,再回宫。
加速处理完政事,康熙傍晚来到阮酒酒院子, 一路上高兴的,看花觉得花儿红的漂亮,望天觉得天蓝的舒心。
“梁九功, 你看朕近日衣着如何?气色好不好?”康熙到了门口,停住脚步, 紧张的整理衣领、衣袖。
上个月, 佟国纲请归满洲,康熙批允。自此,佟氏一族由汉军旗编入满洲镶黄旗。
因为此事,阮酒酒和康熙闹了小半个月的脾气。
“皇上一如既往,英俊潇洒!您这身衣服,是皇贵妃娘娘给您挑的料子、选的绣纹,好看的不能再好看了。”梁九功拍马屁道。
康熙先是挑挑眉, 矜持的笑着,随着好心情实在按耐不住, 他抿着嘴的笑容,变成咧嘴大笑。
“朕就知道皇贵妃素来性格好,不是无理取闹的人。前阵子和朕拌了下嘴,闹点儿小脾气,也非她有心之过。有了身孕,脾气急躁实属正常,朕要多体贴她,多包容她。是不是?”康熙道。
梁九功低头弯着腰,脸上堆着笑,却不说话。
皇上自话自说,不是要听他的意见。他听着就是。
“走吧。这几日没来看皇贵妃,朕心里着实是空落落的,不习惯。”康熙昂首阔步,意气风发的踏过门槛。
“主子,皇上来了,皇上来了!”站在门口的芝兰,耳朵尖的听到康熙的声音,立马语气欢快的跑回里屋。
阮酒酒坐在桌前,手里执着一柄真丝绣着兰花图案的团扇,缓缓扇着。
“哟,稀客啊,快扶本宫出去,给皇上接驾请安。”阮酒酒阴阳怪气道。
按常理来说,康熙不会这么快走到屋子门口,但是今儿康熙太高兴了,走路连奔带跑的,几步一跃就到了。
阮酒酒阴阳的话,一字不落的落入康熙耳中。
康熙讨好的冲阮酒酒作揖:“好心肝儿,是朕错了,朕不该和你置气。其实,朕这几日也不是有意不过来的,朕也没去别处,是不是?朕那是在忙国事。这不,一股脑儿把堆积的政务都处理完了,朕这几日可以从早到晚,好好的陪着你,还有咱们的孩子。”
康熙图穷匕见,眼神灼热的盯着阮酒酒的肚子。
“太医怎么说?这一胎怀的稳不稳?对你身体有没有影响?朕听到你的喜信时,正好在陪太后说话。朕和太后一致决定,将回宫的日子推迟半个月,你放心的养好身体。”康熙道。
阮酒酒轻哼一声,扭过头去,却没有打掉康熙摸着她肚子的手。
又有孩子了,就给孩子爹留点面子吧。
最重要的是,康熙和她冷战的这阵子,确实没有去其他嫔妃院子。哪怕有嫔妃温柔小意的为康熙洗手作羹汤,送点心、补汤给康熙,康熙依旧不为所动。
“定好的日子推迟了,会不会对皇上的计划安排有影响?”阮酒酒问道。
康熙呵呵傻笑:“不和朕置气了?朕就知道,玛琭是最关心朕的。没有影响。朕是皇帝,朕的决定,他们只能听着。”
“皇上好生威风哦。”阮酒酒道。
一听阮酒酒语气不对,康熙摸摸鼻子,看来佟家的事儿,还没过去。
“朕收到了信,下个月第二批出海的商船,也能回来了。海上贸易确实利润极大,国库如今丰厚了许多。朕收到户部负责海贸官员递上的折子,由于西洋对我大清的棉布需求极高,现今南京、苏州、杭州的织造坊布匹供不应求,工厂规模年初又冲扩了一回,增加了纺织机数百台,纺织女工也各多招了几百人。女子能赚钱养家分担家用,普通百姓家庭的日子,好过了许多。除此之外,还有一个意外之喜,就是民间汉人中裹小脚的女子少了许多。”康熙道。
阮酒酒连忙转过身来,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康熙。
“当真?这真是个好消息。国富民安,国家强盛,百姓们的日子也会过的越来越好。百姓日子能过下去,女婴被抛弃的也会少些。”阮酒酒道。
“是啊。而且,纺织厂对女工的人员需求大。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养大了,即使不能像男子一样卖力气种田,又因为不能抛头露面,不能去学艺,或是当账房、管事。但只纺织厂这一份差事,若是熟工,赚的不比小酒楼的掌柜月银少。”康熙道。
有钱就有话语权,女性的强韧,会在国策开的一条小口子上,慢慢争出自己的一条路。终有一天,那细细的一条小路,能够汇聚成坦途大道。
阮酒酒高兴不已,越想越觉得开心。
康熙见她高兴,自己心情也好。
“不止是纺织女工。你指出的良种方向,你族兄负责的三季稻、双季稻,这几年飞速增长的粮食产量,养活了大清许多百姓。朕要替大清谢谢你。”康熙起身,郑重的像阮酒酒鞠了一躬。
阮酒酒仓促起身,避开康熙的行礼。
“我也是从皇上给我看的书上,找到的信息。辛苦的跋山涉水的族兄,种田的老农,还有皇上您的英明政策。我能帮到百姓一点点,就很开心了。”阮酒酒莞尔一笑。
她困于后宫,本身也不是多聪明的脑子。若是只享受荣华富贵,而看不见宫墙外的普通人苦楚,她的良心实在难安。
好在康熙和族人都愿意听一听她的建议,还有胤禛替她圆话,将她不合时宜的想法,改成符合当下的意见。
“皇上,我想拿出一些银子,给族中寡居,无心再嫁的妇人,帮她们在京城开些胭脂水粉铺子,或是成衣铺子。盈利的钱,将本金还给我就好,剩余赚的银钱,若是只够糊口养家,我便一分不取。若是有些能耐,背靠乌雅家,将产业做大了,就拿出一二成利,专门用于对女童、女子的捐助。另一点,她们铺子里请的人,必须要是女子。本就是主要针对女子做的生意,接待客人的是女子,从名节上来说,应当也不会有影响。”阮酒酒道。
康熙对此不以为意,老老实实做生意,而且是小本生意,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无妨。
“自然可以。不过,赡养族中寡居妇人,不是应当是族长安排的吗?”康熙问道。
“仰赖皇上,乌雅氏在海贸中,赚了不少银钱,族中资产日益充裕。但是,族中的资源,主要偏向于男子,或是嫡系近亲。我倒是不在意远近亲疏,只要是有能耐又有意向的女子,都愿意向她们伸把手,帮助一二。但旁系的到底是生活更差些,只要是能扶的起来的,就多帮一帮吧。但若是只知向我伸手,不知勤劳致富,并借着我的名号以势压人的,我绝不容许。”阮酒酒道。
“朕的皇贵妃,是巾帼英雄,有济世胸怀,既公正又慈悲。朕得遇你,是朕之幸事。”康熙道。
忽然说的这么一本正经,阮酒酒羞臊的低着头,手指无措的蜷缩着。
康熙看着她这幅模样,好笑又可爱。
真好,一如当初,她没有改变。
其实,阮酒酒这一胎怀相很好,而且畅春园和紫禁城离得不算远,走的又是大道,路上不颠簸。
但是,康熙和太后一番好意,阮酒酒欣喜接受。
在畅春园住着,可比在紫禁城住的养人多了。
若不是胤禛、胤祚他们不在这里,阮酒酒舍不得离孩子们太远,她愿意在畅春园住着一年半载,再换地方。
康熙回宫日程的推后,让紫禁城中期待了几个月的嫔妃们,心情失望。
等啊等,终于盼到康熙回宫,精心打扮的嫔妃们,站在一块儿,一个个人比花娇,美艳动人,眼神殷切,含情脉脉。
就连嘴上说着把康熙当合作伙伴的钮祜禄贵妃,今儿也是用心打扮了。
这么多人里,唯独宣妃,一如既往,对康熙心如止水。可宣妃打扮的却最夺人眼球。那一身的黄金、宝石,在阳光下折射的光芒,几乎能刺瞎人的眼睛。
宜妃和宣妃站在一块儿:“你的手收一收,手指上带着那么大的一颗红宝石,刺到我的眼睛了。你说你,又不盼着皇上恩宠,今儿怎么打扮的这样张扬?”
宣妃身长着脖子,期待的往前方看着。
“我盼着姐姐啊。一别数月,皇上带了好些个年轻又漂亮的答应、常在,去畅春园住下。近水楼台先得月,万一姐姐被那些年轻会说话的嫔妃们勾住了心怎么办?我要好好打扮,让姐姐一回来,眼里就只有我。还有我的黄金和珠宝,谁人能比过我有钱!”宣妃道。
宜妃沉默的闭上嘴,她要深呼吸,平息一下心情。
否则,她心里对好姐妹升起的嫉妒之情,快要控制不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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