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波诡云谲

齐月盈被他看的有些受不住,赶忙开口解释,“不要这样看我。我是好意。你如今也大了,你的身量越长越高,也越来越不像个太监,要是被人拿捏住把柄,终究是件麻烦事。”

常远垂眸,沉默不语。

齐月盈又说,“阿远,我不是不要你了,我只是觉得,你长大了,该去建功立业了。你想想父亲身边,那些和你同样出身的儿郎们,他们身上如今或多或少都攒了军功,而你,因为陪我困守在这深宫之中,至今仍旧什么都没有。我的阿远明明是最出色的那个,若上阵杀敌,必能马到功成,所向披靡。北疆战场才是值得你用青春和热血去挥洒的地方,待在这深宫里,只会让你虚度年华,我们自小一起长大,说是主仆,但我觉得我们更像是朋友,我舍不得啊......”

“真的吗?”常远抬起眼眸看着她,“你真的舍不得我吗?”

“嗯。阿远本该是天上的雄鹰,我怎么忍心让你只做权势的爪牙?将来史书上写你的时候,我想你是战功赫赫的将军,而不是一个妃嫔身边的权宦阉党。”她笑着眨了一下眼睛。

常远试探着握住她的手,她没有拒绝,也没有抽回,就是那样任他握着。

他说,“可你明明知道,伯爷让我陪着你进宫,是什么意思.....”

她无奈的笑了,抬起另一只手,抚上他略带青涩的俊俏脸庞,“我父亲啊,他就是一时昏头了,常叔叔心里不定怎么怨他呢。你可是常叔叔的独子啊,父亲居然想让你来做我的男/宠,而你明知道他的意思,居然还一头扎进来,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。”

常远气鼓鼓的,“我不好看吗?”

“好看。”

“我不会讨你欢心吗?”

“很会。”

“你不喜欢我吗?”

“喜欢。但,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。阿远可以是我得力的下属,也可以是我的知己良朋,但是我不会收你做男/宠的,你死心吧。”说着,她还在他的脸上捏了一下,以示惩罚。

常远更气恼了,一双清亮的眼眸控诉的看向她,“凭什么啊,我这么好,你都不要我。我乐意做男/宠啊,要是别人我一定不愿意,可如果是你的话,我特别乐意,真的。”

“傻话!”她屈指在他的额头弹了一下。

其实齐昇把常远安排到她身边,除了保护她,确实是想让常远和她更亲近的意思。

因为齐昇此人,野心勃勃,离经叛道,他就从来都不用什么女德女戒教导女儿,相反的,他一直都在教她怎么做个主子。

五年前,元冽来找她,想要带走她,尽管她最终并没有和他走,但是齐昇仍旧由衷升起了一种危机感,深怕将来有一天,万一元冽再回来的话,女儿会被拐跑。

所以齐昇一直觉得,应该找个人替代元冽在女儿心中的位置,如果一个不够,那就两个,两个不够,就三个。

反正将来齐昇是想自己做皇帝的,那么到时候,他的女儿就是长公主,皇帝的女儿,就算养着三千男宠又怎么样?他就不信,那么多俊美儿郎还抵不过一个元冽在她心里的位置。

这样离经叛道的念头,齐昇不止敢想,他还敢做。

元冽不就是仗着和他女儿是青梅竹马吗?

没关系,那他就安排另外一个青梅竹马取代他。

所以齐昇在自己身边挑了挑,最终选中了模样最俊俏,武功潜质最高超,嘴巴最甜,脑子最聪明的常远。

而且常远只比齐月盈小一岁,两个人年岁更接近,在深宫之中,朝夕相伴,少男少女,何愁不能暗生情愫?

嗯,齐昇就是这么打算的。

可是齐月盈真的没有暗生情愫啊。她知道自己老爹的打算,但也只是一笑置之。常远这样前程远大的好儿郎,她怎么能让他做个被世人耻笑的男/宠?

但其实,她并不明白人家常远的‘目光远大’和‘野心勃勃’。

在常远的打算中,只要齐月盈会喜欢他,他就有办法有信心,让她只喜欢他。

他非常了解这位小主子,知道她虽然有父亲纵着,可并不是那种会骄奢**逸的贵女,她喜欢一个人,就是会忠于一个人。她是不可能有三千男宠的。

所以他觉得她值得他花那么多的心思。他愿意把整颗心,整个人,以及未来所有的功名前程,全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。

如果将来有一天,齐昇大业得成,齐月盈自然就是位高权重的长公主,到时候,他自然也就成了驸马,美人与权势,他都能握在自己的掌中。

这是他的设想里,最好的局面,但是现在,看来他的盘算要落空了。

不过也不算是全无所获啊。至少,他用了这四年的时间,让齐月盈把他当成了最亲近的人之一。

假以时日,未必不能让她喜欢上他。

或许,她说的对,他应该去北疆建功立业了。等到他满身军功的回来,或许她会对他另眼相看呢?

但若是就这样离开,她的身边自然会有其他殷勤奉承的人取代他的位置,她会不会就此疏远他,或者忘了他?

常远的内心患得患失,表情也是一会儿一变,纠结的不行。

齐月盈在旁边看的好笑,最后只是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,“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,回去好好休息吧。等你想明白了,再来告诉我就好。”

常远点了点头,无奈退下。

过了正月十五,年就算是彻底过完了。

大臣们重新开始上朝,而之前一直暗中酝酿的波诡云谲,也终于开始爆发。

首先发难的是承恩伯府这一系。

朝中御史参首辅刘焦之妻弟徐柏,在任江苏布政使期间,大肆发放大周宝钞,强迫当地富商百姓兑换。

御史方良还曾专门到江苏去实地调查,方良言,“臣于弘宝二年十月初三抵达江苏,才一抵达,便有当地官员向臣举报徐柏卖钞害人之事,起初在十一个府卖钞,每贯宝钞易银二两,徐柏还嫌太贱,竟要增至每贯四两,......最后以三两一贯实行。......自弘宝元年起,朝廷已有禁令,凡是倒卖宝钞的世家豪族必定治罪。......但是由于徐柏之令,江苏当地仍旧在大肆发卖宝钞,百姓不堪忍受,却求告无门......”

方良这一番话说出来后,朝堂上不少官员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。

所谓大周宝钞,不过是大周开国之时,朝廷缺铜,所以才发行了这种纸钞。

□□皇帝曾设‘钞法’,设宝钞提举司,其下再设抄纸、印钞二局和宝钞、行用二库。

但此法却因纸质较差,宝钞难以耐久,且朝廷只发不收,亦不分界,致使市场上流通的纸币越来越多,宝钞泛滥成灾,发行当年就通货膨胀,贬值极快。

先帝时此弊政便十分明显,顾今上登基之后,内阁颁布法令,废止大周宝钞。也就是说,徐柏强迫江苏百姓购买的宝钞,不过是废纸而已。

徐柏如此嚣张跋扈,巧取豪夺,盘剥百姓,所依仗的,也无非就是首辅刘焦的势力而已。

刘焦当时的脸色就很难看,因为徐柏曾经倒卖宝钞的事他知道,但是他早就已经警告过徐柏,徐柏也保证不会再做这样的事,但偏偏,还是让人抓住了把柄。

方良不止参徐柏,还拿出了切实的物证,人证,刘焦纵使想保下徐柏,众目睽睽之下,也无计可施了。怪只怪徐柏狗仗人势,嚣张太久,全然不带脑子,所以才会让人一抓一个准。

以往刘焦一手遮天时,是没人敢办徐柏,现在齐昇回来了,承恩伯府一派开始发力了,徐柏自然成了第一个炮灰。

徐柏入狱,首战,刘焦一系失利。

但这仅仅是个开始。

很快地,刘焦那边也开始发力。

御史赵天参奏吏部尚书云逸收受贿赂,借官员任免之权,横征暴敛,结党营私,排除异己等等罪状。

众所周知,云逸的女儿是齐昇府上的姨娘,云逸之所以能坐上这个位置,全因他背后有齐昇的支持,如果搬倒云逸,就等于砍掉了齐昇在朝中的一条臂膀。

刘焦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,他自然也不会是等闲之辈,他这些证据也是收集多年,拿的很实,且他不是在栽赃污蔑,他所罗列的每条罪状都是属实的。

云逸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,替齐昇做了太多事,敛财受贿不过是顺带手的事,但结党营私,排除异己是真的,承恩伯府一派势力之所以能够和刘半朝抗衡,云逸功不可没。

故而,云逸暂时被停职,回家反省。待三司会审之后,再行发落。

徐柏是直接入狱,而云逸却只是停职回家,从这两人落/马的姿态上看,承恩伯府小胜一局,这和皇上以及洛修明显的偏袒态度有关,朝堂上名眼的人都看出来了,皇上和洛修都站在了承恩伯府那边,刘焦此战......估计悬了。

接连几天的朝堂交锋,刘焦压力倍增。他直觉不好,但是却又不甘心就此败北,况且他手上还握着那么多张牌,他就不信,玩到最后,皇上和洛修还能站在齐昇那边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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