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花飘舞。

赵牧一刚一开口，热气就化作了一团雾气，隔在了两人中间。

霜姬咬着下唇。

半晌。

才回上一句。

“应该是知道的。”

他点了点头，旋即嘱咐道：“我这几日，应该会待在狱中，小晏姐她们，就交给你了。”

四个月来。

韩非像是遗忘了霜姬般。

再没现身。

也没传递任何消息。

如今。

他只是试探一番。

没想到，小晏姐尚且不知吕相入狱一事，霜姬果真知晓。

就算他再愚钝。

也能猜出。

韩非肯定是淌了咸阳城的这趟浑水。

既然如此。

那韩非大概率会有后手，免得霜姬置于危险境地，他也因此可以放心将小晏姐几人的安危交到霜姬手中。

“知道了。”

霜姬此时轻声应了一句。

他走了几步后，忽得又转身，为霜姬拂去了落在青丝上的薄雪。

“你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，等我回来。”

霜姬猛然抬头。

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。

离开小晏姐家后。

赵牧一又特意见了西山一面。

“九爷，您找我？”

西山刚到，立马趋步上前，笑呵呵的。

“穿这么少，不冷？”

他打量西山几眼，略显诧异。

“九爷您不懂，这叫气度！”

西山骄傲的拍着胸脯。

他哭笑不得。

“这跟气度有什么关系？”

西山嘿嘿一笑，“军师说，能忍一般人不能忍的，就叫气度！是当大人物的料！”

他踢了西山一脚。

“行了。”

“这段时间，咸阳城可能会有异样。”

“要是看到了异样，我需要你去几处地界提醒一句。”

说罢。

他将地址都给了西山。

有青川轩，有小晏姐家，有李叔家，就连老叶家都写了上去。

“九爷。”

“没想到，您的佳人还挺多。”

西山给出了个暧昧的笑容，然后揉着又挨了一脚的屁股，偷摸着离开了。

四个月时间。

西山手底下的小乞儿数量又多了起来。

这不是个好兆头，却是好事。

因为代表有更多的乞儿，能够在这个寒冬有饭吃，不至于被冻死。

也代表。

西山能派出去监视的人手，更多了。

除非是有心关注，不然谁会在意到处都是的小乞儿。

目送了西山离开后。

他旋即又来到了一处废墟中。

大雪洁白。

更映衬出废墟的荒凉。

但却有一间简陋的草棚，在为底下刚抽嫩芽的绿苗遮风挡雨。

这是他原先的家。

尽管没有重建。

可还是简单的清理了番。

这间草棚，便是他跟霜姬，还有槐儿，以及小晏姐家的三个小不点一同搭建起来的。

他绝大多数的东西，都会放进草棚旁的地窖中。

小妮子期间也来过一次。

但并未下马车。

仅仅是掀起帘子，同他交谈。

小晏姐在无意中得知了此事后，在他面前，也绝口不提有关小妮子跟叶县尉的事了。

有一次，他问过了张叔。

小晏姐是怎么跟叶县尉一家联系上的。

张叔沉默了许久，才告诉他，叶县尉曾经向他阿娘提过亲。

如此狗血的事。

让他在那一晚硬生生打了三套拳，才勉强平静下来。

进入地窖后。

他先是拿了些药草在身上。

而后。

盯着地窖的一角，陷入了沉思。

那里仅仅只有一根锁链，上面还沾着些许的血渍。

他咬破指尖，飞快甩出两滴鲜血，没入了铁链之中，接着摆出了一个古怪的架势。

嗡嗡——

铁链仿佛有了生命，悄然扭动着，又很快没了动静。

“哎。”

“实力还是差了些许啊！”

他叹息一声，俯身将铁链收起，缠在了腰间。

这根铁链。

是之前锁住嫪毐所用，一直留在甲字署，他趁巡逻之际，截取了一小截。

或许是嫪毐操控过的原因。

他对着这根铁链用出血引之术，成功率极高。

可惜的是。

四个月的时间，他一直停留在转轮之法第四层入门阶段，不得要领，也只能做到短暂操控铁链。

好在他也不着急。

嫪毐到死，不过才在第五层站稳脚跟。

他天资不算绝佳，所用药材，也并非绝顶，耗费多些时日也是正常。

最重要的是他耗得起。

凭他现在的水平。

强行催动蛟龙之术，也能多操控铁链数秒，想来在关键时刻，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。

最后检查一番，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。

他走出地窖，径直往咸阳狱走去。

一天时间悄然流逝。

咸阳狱内外还算平静。

上面没有派出郎官驻守。

所有狱卒，也仿佛狱中没有这名犯人般，该干嘛干嘛。

就是每当要路过甲字署时，都找个理由绕开。

“托吕相的福，今个儿的伙食是真不错啊！”

用饭时，李铁抱着饭碗，感叹了一番。

其他狱卒，也是纷纷附和。

老苏吃饭快，望着空碗只是犹豫了会儿，便伸出舌头舔了起来。

面对他人的嘲笑。

老苏还据理力争着。

“哪怕是青川轩，饭菜也没这么丰盛过啊，可不能浪费了！”

大家吵闹着，有人问起了郑老厨。

“郑老厨，这不是你那狗吃了都能噎着的手艺吧？”

郑老厨没好气的回怼了句。

“就你聪明。”

“你们今天吃的，都是吕相府的厨子做好了送过来的！”

这话一出。

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
进了囹圄，还能让自家厨子送饭过来的，吕相不是第一个，但会宴请狱卒的，却是独吕相一份。

咕咚——

李铁有些呆滞的扒了一口饭，顺带狠狠的咽了口唾沫，喃喃出声。

“难不成，吕相只是过来体验体验？”

瞬间。

众多狱卒眼珠子转了起来，不住地往甲字署的方向飘。

赵牧一倒是淡定，继续吃着难得的美味。

“九爷。”

“相府的饭菜，就这么好吃啊！”

此时，郑和义莫名奇妙的出声询问。

他也没恼，笑着回道。

“你我都没去吕相府作客的资格，有这等难得品尝吕相府美食的机会，自然要好好珍惜。”

郑和义脸色难看，“你！”

气氛刚刚变僵。

狱掾就踩着沉重的步子出现了。

“上面的消息传过来了。”

“大王震怒，是因为嫪毐的吕相昔日门客的身份。”

“吕相的其他门客，正在极力劝说大王。”

“有不少都被拿下了。”

“不过，大王也松了口。”

“怕是要不了多久，吕相就得前往封地了。”

话音落下。

众人皆是唏嘘。

突然。

狱掾又看向了赵牧一。

“牧一。”

“吕相府送了几件御寒的衣物过来，你且送去甲字署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