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另一个世界3

第30章 另一个世界(3)

如果没有遇见你,我的天空将看不到阳光;如果没有遇见你,我的世界一定没有光彩;如果没有遇见你,我将体会不到幸福的存在。感谢,我的生命中有你。感谢,你还陪在我的身边……

读了两遍,她抬起头盯住刺眼的路灯光,硬将眼泪忍了回去。在渴望爱情的年纪,任何人都会被爱情打动。可是对于她,爱情又是那么奢侈。她知道这条路上荆棘丛生,危机四伏,所有努力只为解开一个心结,为苦难的童年讨一个交代。她明白自己正在做什么,所以这样的情况下,她决不允许儿女情长。

她笃定地离开了。那张印有河岸与小木屋的纸条在她身后缓缓飘落。坐在出租车里,她想起了伤心的往事。那些年她始终在拮据的日子里挣扎。母亲贫病交加,终究因为没钱医治而早早死去,死后家里甚至连置办丧事的钱都没有,母亲走得那么落魄而狼狈。而现在,她正用大把的钞票报复童年。她哭了,回忆里的每一个场面都像是一把刀,往她的心上一下一下地刻下划痕。

就在离学校还有一条街的地方,她下了车。一个人撑着伞走在雨里,进而有充足的时间追忆过往。转过一条小巷,突然感觉后面有人跟着。她故意放慢速度,后面的脚步声也慢了,再加快,后面的脚步声也变得急促起来。

她一直没有回头,只把雨伞压到最低,仔细听着后面的声音。听上去,那人尽管步履轻盈,可是终究无法掩盖噔噔的声响。从这一点判断,应该是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。她的心不由得狂跳,迅速转回头,却什么也没有看到。

脚步声越来越近了。就在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,周晓蓉迅速躲进了黑暗中,只等着跟踪她的人走到她面前。

地面上逐渐现出了人的影子,而且很快变得宽阔而修长。她靠在墙壁上屏住呼吸,等着那个人现身。就在即将真相大白的时刻,人影突然不动了。几秒钟过后,再次传来了噔噔的脚步声。只是这一次,她没有靠近,而是渐渐远离了这里。

周晓蓉压抑着狂乱的心跳,马上从黑暗中闪出来。她要看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。可是眼前什么都没有,只有一盏雾蒙蒙的路灯照出一条空旷的马路。

这一夜,她听着窗外的雨声,辗转反侧,无法入眠。就在半夜,有人给她发来了短信。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,内容只有一句话: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。

徐杰停止工作以后,马一洛再没有监控到目标信号。这样的窘境令他十分苦恼,眼看破案的期限将至,一切还只是刚刚开了个头。

他不甘心处于被动,于是每天晚上开着车2,在湘水学院附近来回奔走,试图找到某些意外暴露的线索。可是几天下来几乎没什么收获,除了在某天的午夜,误打误撞抓住一名涉嫌盗窃的嫌疑犯。

在别人看来,马一洛的举动多少有些盲目。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,可是,既然侦查遇到了瓶颈,就要想办法把局面打开。这天晚上,他的意志力出奇地消沉,于是叫上韩亦辉到大排档喝酒。

尽管晚上已经有安排,但韩亦辉还是痛快地答应了他。他一直惦记着那天的事,所以想当着马一洛的面问个清楚。可是整整一个晚上,马一洛都在发牢骚,几乎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。韩亦辉本来就不善言辞,就在他酝酿着怎么开口的时候,马一洛已经喝醉了。

这时,马一洛的手机响了。而他已经伏在桌子上人事不省。韩亦辉只好摸出他的手机,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两个字:小泽。

这两个字令他无端地心跳。犹豫很久之后,他还是接了起来,“小泽,是我。小马就在我旁边,他喝醉了。这么晚了,你打他的电话有事啊?”他问得这样小心翼翼,却不知道马一洛和刘绘泽早就确立了恋爱关系。

刘绘泽丝毫不在意他的存在,“告诉我你们在哪儿,我马上过去!”

就在等刘绘泽来的那段时间,韩亦辉一直都在揣摩她的语气。听到马一洛醉酒的消息,她显得那么担心。更重要的是,她为什么要亲自来,难道是想把马一洛接回家吗?他有种不好的预感,害怕发生的也许真的已经发生。这是多么让人失望的一件事!

刘绘泽终于来了。她将马一洛塞进一辆出租车,扬长而去。而韩亦辉就在旁边看着,直到他们离开他依然在旁边看着。他想,他也许已经明白了。

夜里两点钟,马一洛醒了过来。他睁开惺忪的睡眼,看见屋子的轮廓十分陌生,尽管是在半夜,可还是能够隐约看见墙上的装饰品,那应该是女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。很快他就想明白了。走出卧室,打开了一盏氛围灯。刘绘泽正蜷缩在沙发上,马一洛料想她一定睡得很不踏实。果然没过多久她就醒来了,坐起身。

“你醒了?昨晚干吗喝那么多酒?我都抬不动你。”

“最近感觉太压抑了,喝酒其实是一种很好的放松手段。”

刘绘泽微笑,“谬论!”示意他过去坐下。

马一洛挨着她坐在沙发上,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深夜是个暧昧的时段,加上这么暧昧的灯光,他心中的暧昧便油然而生。这种暧昧的感觉令他很不自在。

“为什么不睡到**?我的意思是我喝得跟死人一样,你应该不必3担心什么……”

“你以为我是怕你吗?就是因为你喝得跟死人一样,把整张床都占了,我都没地方睡,就只能睡在这里啦。”

马一洛难为情地笑了,“都怪我喝得太多了。”

刘绘泽忽然抱住他的胳膊,“要不,你给我讲故事吧?”

“讲故事?”马一洛觉得很奇怪,“你想听什么故事?”

“就讲讲你初恋的故事吧。你别多想,我只是出于好奇。”

“初恋?”马一洛沉默了,仿佛他已经把初恋遗忘,又仿佛他的生命中根本就没有过这个词。半晌,他说:“干吗要听初恋的故事?那可不像童话故事一样美好,完全不像……”

“我只是希望,你能放过自己,也许说出来感觉就不会那么沉重了。”

马一洛抬起头,陷入了回忆里。

“我们是在初中时认识的。那时她是学生干部,我却是个坏学生,三年来两人几乎没有交集。其实那时我就开始喜欢她,而且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,闲暇时,几乎满脑子想的都是她。值得庆幸的是,几年后我们上了高中,阴差阳错地分在了同一个班。那个年纪什么都不懂,胆子却出奇的大,我开始狂热地追求她。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,可是一直都没能打动她的心。终于有一天晚上,我在半路上把她截住了。我记得那天我对她说了许多话,具体说过什么我已经忘了,只记得说了很多。起初她不愿意听,后来终于眼里泛出了泪花。我知道她已经被我打动了。而她却对我说,只要我能把学习赶上去,成为全班第一,她就答应做我的女朋友。

“从那天起,我开始拼命地读书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仿佛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她追到。可我毕竟落下的功课太多了,成绩虽然在进步,却一直都没能赶上去。我开始灰心丧气,觉得起初就不该答应她。可是就在这时,她却主动提出要帮我复习。我喜出望外,知道我实际上得到了她的认可。可是为了不让她失望,我还是苦苦向着全班第一迈进。高三那一年,我的成绩终于赶上去了,第一个学期期末考试,我就考了全班第一名。

“她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女朋友。后来我才发现,其实她内心当中早就接受我了,只不过想以此鞭笞我上进。那是高中生活最艰苦的半年,我们却一边埋头苦读一边恋爱。当我深入地了解她之后,才知道她在弱不禁风的外表下,其实有一颗十分果敢和坚强的内心。我的这种认识在她提出要报考警校后变得更加深刻。我觉得我们就是上天注定的一对,因为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警察。我们的想法惊人地4不谋而合。”

马一洛停住了。他的脸上挂着微笑,这段回忆还是令他体会到了幸福。

“后来呢?”

“后来,我们共同考上了警校。在大学的几年,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深厚,尽管出现矛盾的次数比以前更多,所有的小矛盾最后都让我们彼此更懂得去理解、包容对方,变得比原来更爱对方……”

“真让人羡慕,那……后来呢?”

“后来……后来她就去世了。”

“去世了?”刘绘泽惊诧地说。

“执行任务的时候,牺牲了。她死在了歹徒的枪口下。”

两个人无声地看着前方,此刻,也许只有沉默才是对逝者最好的纪念。刘绘泽把马一洛的手臂紧紧抱住,她想鼓励他早日从悲痛的阴影中走出来。

“那时我们即将毕业,就要分配到各地去实习。有一天我们吵了一架。那一架吵得很厉害,我们谁也没有让步,而且很长一段时间谁也没有理谁。临行前我去找她,才知道她申请了去边境缉毒,并且已经出发了。我感觉很不好,知道她是故意赌气才选择这么做的。于是我也向学校申请,去到了云南边境。可我还是来晚了。队长告诉我,他们的行动原本只允许她在一边参观记录,结果,她擅自冲到了最前沿……”

因为一个凄凉的故事,这个夜晚显得异常沉闷。两人一直坐到天亮,马一洛将全部的细节都讲给刘绘泽听。他丝毫没有感到疲惫,反而如释重负。原来说出来真的就会轻松许多。

他站起来走到窗前,“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不敢接受你的好意吗?就是因为,我失去过,我再也没有勇气去承受这种痛苦……”

刘绘泽走到他身后,把脸贴在他的背上。

“我答应你,为了你,我会好好的……要不,我们结婚吧……”

萧夏无法将那天晚上的事遗忘,就像她时刻惦记着出逃一样。医院把她看管得很严密,除了每天定时外出活动,其余的时间只能在病房里待着。铁桶一般的禁锢使她焦急万分:周晓蓉随时都有可能出事,而自己必须救她。

她试着向医生说明情况,请求外出,却并没有获得同意。心烦的时候,她就在病房里大喊大叫,乱摔东西。这样一来,医院反而有了足够的理由把她当成病人。她总是被男护工粗暴地摁住,由护士注射镇静剂。往往几分钟后,她的大脑就会一片空白。

萧夏望着天花板,泪水盈眶。她想,事已至此,不如就把自己当成精神病人吧。以一个精神病人的方式做事,总要比过去洒脱许多。但萧夏并没有放弃逃5走的打算。这天晚上,她假装平静地入睡,等护士查完房后,她悄悄地打开房门,沿着走廊溜了出去。她知道很快就会有人赶来,而她必须马上离开。她压抑着狂乱的心跳,跑到外面,小心翼翼地穿过护士站,便以最快的速度下楼。她很幸运,因为一路上没有遇到人,最终得以顺利地跑出外面。她没敢停歇,一直跑上公路,直到坐进一辆出租车里,心才稍稍踏实了下来。

那时还不是很晚,大街上照旧车水马龙。她在校门口下了车。在超市里拨打周晓蓉的电话,周晓蓉的电话一直处在无法接通的状态。她跑回到宿舍找她,这里还是像往常一样空空的。再去自习室、食堂、运动场,仍然没有见到周晓蓉。就在她发疯似的到处找的时候,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。等她走出运动场,路上已经看不到一个人。教室里的灯光也在她身后次第熄灭了。校园很快就进入了休眠状态。

在图书馆前面萧夏站住了,她望着图书馆一侧的小暗门,冥冥中有种预感,仿佛有人会从那里走出来。就像她多次从这里走进去一样。说来很巧,过了并不久,真的有人从那里走了出来。那人正是周晓蓉。

周晓蓉很平静,动作也像上次那样僵硬和缓慢。整个人仿佛中了邪一样。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,一动不动地俯瞰校园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她开始走下台阶。但是走到半路却突然转过身去,朝着漆黑一片的图书馆挥了挥手。

萧夏不知道她在跟谁告别,可是这个时候,任谁都不会在图书馆里面待着啊。周晓蓉已经走下来了。萧夏就站在她的面前,可她却像没看见一样从旁边经过。就在擦身而过的一秒钟,萧夏终于发现,此时的周晓蓉完全处于无意识状态。

萧夏上去挡住她,想要把她唤醒,“晓蓉,你怎么了?你还认得我吗?”

周晓蓉慢慢地抬起眼。萧夏看见她嘴动了,声音却很奇怪,“我当然认识你!”

萧夏感到后背发冷,她咽了一口唾沫,努力让自己勇敢起来。就在这时路灯灭了,两人同时陷入黑暗当中。夜风吹过,阴森的感觉更加明显。

“你是谁?”

“我是于娜!怎么,你不认识我了吗?哈哈哈……”面无表情的周晓蓉却突然发出了笑声。

萧夏的心脏在毫无规律地抽搐,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,“不,你不是于娜!你根本就不是……”

“萧夏,你害死了人家的男朋友,你就该死!凡是碰过红雨伞的人都会死!你就是下一个!”

萧夏鼓起勇气抓住周晓蓉,使劲摇晃着她,“晓蓉,你醒醒!你怎么了,我是萧夏啊6!我是萧夏,你能认得我吗?”

周晓蓉终于盯住了萧夏的眼睛。可是现在她显得极其无力,“萧夏,赶快离开这个地方,快走!”

周晓蓉突然变得呼吸困难。她的嘴慢慢张大,剧烈而短促地喘息,仿佛世界没有了空气一样。萧夏连忙扶住她,可她的身体还是向后倒下去。

她终于不再挣扎,平静地躺在了萧夏怀里。萧夏吓得手足无措,她下意识地去探周晓蓉的鼻息--

周晓蓉已经没气了。

晚上的会议,马一洛显得心不在焉。他在反复思索着刘绘泽的那句话。一个女人想要嫁给你,这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肯定,它的分量要远远超过所有的甜言蜜语。他就沉浸在这句话里无法自拔。尽管和对手的较量已经到了十分关键的时刻。

他回过神来的时候,大益正在发言:“这几天我们跑遍了全城的小饰品店,终于发现有一种贴纸和萧夏手机上的一模一样。大家请看!”大益把两种贴纸举起来,“出售这种贴纸的是一家叫做‘朵丽饰品屋’的小店。而且据我们调查,只有这一家店还在出售这种贴纸。我们从进货记录中查到了供货商。就在今天下午,终于同供货商取得了联系。根据他的讲述,这种贴纸的生产厂家位于东莞,是专门生产小玩意的。”

老王拿着两张贴纸细细比对,然后说:“几乎完全一样。可是,这些渠道都可靠吗?”

大益回答:“他们都有详细的进出货记录,应该是比较可靠的。”

“好,”老王把贴纸传递下去,“明天你就和小赵出趟差,到那家厂好好调查一下。看看双层贴纸到底是不是他们生产的。如果是的话,就搞清楚他们这么做的原因。”

“我们争取明天一早动身!”

老王转问马一洛:“小马,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?”

马一洛有些难以启齿,“可疑信号仅仅出现过两次,最近它突然消失了。根据上两次追踪,只能把范围缩小在湘水学院方圆一公里以内,还不能确定具体的发射地点。”

老王沉着脸冥思苦想。马一洛看不出他是失望还是着急。过了一会儿,老王说:“其实从一开始你们就忽略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。”

“什么东西?”马一洛和刘绘泽异口同声地问。

“萧夏的谈话录音。”

“萧夏的录音?”马一洛实在想不起来,里面有什么线索可以使案子绝境逢生的。

“我想问问,你们追踪到可疑信号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?”

刘绘泽回忆道:“应该是在夜里三点钟,我记得很7清楚。那时我拿起萧夏的手机,上面显示的时间就是三点多的样子。”

马一洛恍然想明白了。

老王继续解释:“要是我没记错的话,萧夏应该说过,有一天三点钟,她曾看见那栋起过火的楼房里有灯光。”

马一洛忍不住补充:“这绝不是巧合。萧夏总是在三点收到死者的短信。而偏偏又是在三点,荒废了二十年的楼房里居然传出了灯光。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关联。”小说.红雨伞下的谎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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